眼看着春天就要到了。一想到暖阳、凌空摇摆的枝条,那些充当护卫的树干以及垂柳留在冰上的吻痕,还有清澈的天空,这些属于冬天的一切都要离去,我出门的次数不自觉多了起来。
午后阳光像一位温暖的知己,在西南的天空等候多时。它知道,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下楼与它相会。
由暖阳陪着走一段路,是件十分美好的事。你走在哪里,它会跟到哪里,不时亦会开个玩笑。有时穿过硕大的枝条缝,故意把枝条上某个丑陋的疤痕印在你脸上,三两秒钟,便又“倏”的一下,像鸟儿一样飞走了;有时亦会把某根藤上悬挂的唯一一片叶子印在你的脑门上,让你做片刻的爬山虎或牵牛花。
春秋的轮回在田野里、在大地上变换着不同的色泽,冬天也同样在这条小路上留下了款款的印迹。小路用它的语言告诉你:这是冬天。行走的每一步因此亦格外清晰。
冬天的天空不属于白云,亦不是鸟儿们的领空,它是幕布、是宣纸、是树冠们的舞台。不信你站在路边最大的那棵悬铃木下抬头看,天空像一块蓝色的幕布,任由硕大的树冠在上面东摇西晃,尽情地表演。就连那些“小铃铛”一个个也不闲着,不时摇几下,发出清脆的只有鸟儿们才能听懂的声响。对垂柳而言,天空就是它随意描摹的宣纸,细密的线条把天空分成若干块。不经意抬头,误以为空中有一湖水,把最好看的元阳哈尼梯田全吸进去了。最美的莫过于透过一棵垂柳的“大脑袋”去看近处的楼房,就像刚刚下了一场柳条雨,被突降的冷风冻结在楼房外,会引发你滋生无限遐想。
秋天落满小路的那些栾花,此时早已不知去向。倒是树冠上还有几朵,它们在枝梢上开开合合,张着嘴巴不停地唱着,也不知道它们头顶上那几朵云听见了没有。
路南的小河里亦别有洞天。进入冬天,哗哗向东奔流的水花,遇到一阵又一阵前来挑衅的冷风,固执地不肯屈服。僵持的时间久了,一个个水花像白色的气泡冻结在那里。从远处看,像极了一座座白色的帐篷船,滑行在厚厚的冰面上,那场面极其壮观。摇曳的芦苇像两道厚厚的布满机关的防线,死守在冰面两侧,令人禁不住心生疑虑:难道帐篷里住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,为躲避王后的护卫奔走他乡?
河岸上,柳条一往情深,痴恋着清澈见底的小河。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,那情弥久恒新。每到冬天,总有那么一些柳条,丝毫不顾及自己冻僵的身体,在冰上不停地亲吻。
只是一路走来,唯独不见雪花。去年这个时候,路边那两棵塔松像两个白胡子圣诞老人,老远就笑呵呵地迎着我,惹得我禁不住驻足和他们“嗨了一会儿”,“嗨”得好不快乐。还有不远处那座月牙一样弯弯的拱桥,像天女撒了一层洁白的梨花,一脚踏上去,就像踏上云端的天梯,令眼前这片不起眼儿的休闲地,瞬间变成了人间仙境。而这一切又都是雪花的功劳。
此时,也不知道雪花跑到哪里去了。“它若在那,该多好啊!有了雪花这个轻盈古怪的小精灵参与,冬天的大幕拉上以前,肯定还会有一些无比精彩的剧目隆重登场。”越是这样想,越盼着雪花的出现。
好一个迷人的冬天!